第4章

  黎九州抹了下湿润的眼角,叹息一声,“珍娘啊,我也是真的想不明白。当初那些人都吃不上饭了,求着我来收留,最后一个个的全都在背后捅我一刀。”
  周珍娘也跟着一起叹气,“大哥说的对,人都朝着钱奔的,是人就是要过日子,这是没办法的事。”
  “早知道当初大哥走的时候叫我关酒楼,我就关了。为了这些人能继续有饭吃,没听大哥的,结果弄成这样。”
  黎九州也有些后悔,只是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。
  “那咱们什么时候卖了酒楼回老家?”
  周珍娘问道。
  黎九州摇头,“谁说咱要回老家了?”
  周珍娘有些疑惑,“不回老家?那去哪?”
  “去边关。”
  周珍娘一个挺身坐了起来,惊道:“啥!去哪!?”
  不怪她如此惊讶,实在是黎九州的话匪夷所思。
  这京城到边关路途遥远,危险重重不说。
  就说那边关的环境,差的叫人闻之生畏。听说快到冬天的时候,山岭里的熊还会下来抓人吃,吃饱了好过冬。
  那边的冬季也很漫长,特别的冷,年年冻死人无数。
  官员只有再也无翻身希望的,会被贬到那为官,这辈子不可能再回来了。
  除此之外,就只有犯了重罪的人才会被流放到那地方。
  正常情况下,根本就没人会主动去那地方生活啊。
  周珍娘好一通说,黎九州听完后,声音闷闷的,“珍娘你也说了,被贬官去那的官员,大概这辈子都只能在那了。”
  “如果我们现在不去,以后和大哥一家,此生很难再见一面。”
  周珍娘沉默了,大哥一家对他们家很好。
  可以说没有大哥一家,也不会有他们家今天。
  可是边关真的太远了。
  黎九州道:“珍娘你想,我们在京城的酒楼是怎么做起来的?又是怎么倒下的?朝中有人才好办事,当初因为大哥在京城,不大不小是个官。酒楼规模不大,中规中矩,又有人撑腰,所以才顺风顺水。”
  “大哥走了,酒楼就不行了。咱们回老家,其实也是从头开始。你也知道,我家只有我和大哥。老家那边村子,没有比大哥更出色的。回去了,我们两怕是守住这些银钱都没办法。”
  周珍娘彻底不说话了,她又躺了回去,“明天和小鱼说一声,问问他想不想走。”
  这就是同意了,只看儿子想不想。
  黎九州有些落寞,“也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,要儿子和你跟着我受苦。”
  周珍娘拍了他一下,“胡说什么呢,快睡觉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黎小鱼听到他爹和他娘说要卖了酒楼去边关找他大伯父的时候,也是有些吃惊的。
  他还以为会回老家呢。
  那大伯父交代他的话,还要不要说?
  黎小鱼想了一下还是说了,黎九州听完后摆摆手,“没事,你大伯父就是想让你劝我早点关了酒楼跑路,跑哪其实无所谓。”
  “好吧。”
  黎小鱼见爹娘已经做出了决定,他也点头,“我都听爹娘的安排,爹娘在哪,我在哪。”
  一家子意见统一,酒楼也早就有人看中,黎九州处理起来其实很快。
  从卖酒楼到打点行装出发,用了大半个月。
  黎小鱼临走的那天元宝哭的惊天动地,嗓子都喊劈叉了。
  他在夏婶子的怀里使劲的蛄蛹挣脱,对着黎小鱼离开的方向伸手哭喊,“小鱼哥哥!!!元宝不能没有你啊!!!你带元宝走吧!!!”
  最后还是元宝他娘加他二婶使劲的按住,这才避免这孩子挣开。
  也不知道这么大点的孩子,哪来这么大的牛劲。
  而黎小鱼也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的默默流泪,他没有擦眼泪,放任泪水往下流。
  他的情绪没有平复,这时候擦了也是白擦。
  哎,早知道走的这么快,当初就不该和元宝相处了。
  还好爹娘不在这里,不然又要担心他。
  等心中的情绪恢复平静后,黎小鱼的眼泪终于停了。他这才熟练的掏出帕子,擦干净脸上的泪痕。
  眼眶还有些红,不过缓一会就好。
  黎家没有买奴仆,走之前也与牙行结束了两个婆子的雇佣,行李和人员都不多。
  为了安全考虑,黎九州雇了镖师护送。
  一共五个人,一个个的都是胸前鼓囊,浑身是劲的。
  他们走的又是官道,近几年天下太平,官府管控也严格,很少有什么山匪。
  加上他们轻车简装的上路,一路风餐露宿,没露富也不招摇,路上倒是比想象的还要安稳。
  就是太苦了。
  因为感觉到痛苦,黎小鱼这一路是哭着过来的。
  他自从穿越过来后,从婴儿时期开始到现在,只要是情绪有波动,不管是好是坏,都会控制不住的哭。
  想要停下,就只能等情绪恢复平静才行。
  搞得他这两年无时无刻的都在心里念清心咒,都快憋成变态了。
  这一路上,他前面还能控制一下情绪,后面念清心咒也没用了,干脆也不挣扎,认命的哭吧。
  搞得不明真相的镖师们,每天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。
  有次黎小鱼起夜,还听见了这几人小声的谈论他。猜测他是不是脑子有病,不然咋天天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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