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

  因此重生到现在,关系却越来越糟糕,并非完全是万声寒的缘故。
  可他需要恨意,前世死的时候他觉得亏欠了万声寒,又想要气一气他,本就已经心存了死志。
  如若不是给自己列出了需要寻仇的名录,他或许根本撑不住再重来一世。
  想了想,他又笑起来,身体又疲惫无力,往后靠了靠,倚靠在床栏上,故意问:“所以你可是吃醋了,不愿意我与外人厮混?”
  话音刚落,他忽地被万声寒拽住了衣襟用力一拉,那只手很快便揽住了他的后脑,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。
  鼻尖相对让沈照雪一时怔然,只听万声寒咬牙道:“少用这样的话语和方式试图惹怒我。”
  沈照雪惯常喜欢从他人口中话语中寻找漏洞,再逐一击破,他眉眼弯弯,唇瓣碰了碰,轻声问:“你若不是对我情根深种,又怎会被这些话惹怒?”
  万声寒不为所动,“我只是嫌你太过轻佻。”
  “是么?”
  沈照雪轻轻道:“不忠贞的人可不是我呢。”
  前世自己在宫中想尽办法保护自己的安全,同时游走在各个皇子和元顺帝之间时,万声寒却已经和别家的姑娘许下了婚约。
  想是早便已经忘记了许诺过自己的话,也忘了他那时的处境,就这么将一个不断攀附着万家、吸食宿主养分的菟丝子毫不犹豫地丢弃掉。
  是啊,沈照雪忽然想,或许那个时候上天便已经在提醒他了,他和万声寒之间时没有缘分的。
  万声寒或许也并非他心中想得那般完美无缺。
  万声寒便没再说话了,他离开了沈照雪的床榻,出了门。
  沈照雪还以为他被自己气走了,没想到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又见对方返回自己屋中,将药碗放在桌上。
  沈照雪实在是摸不清万声寒究竟在想什么,忍不住问:“你怎的还没走?”
  “我的远方亲戚李公子在我府中重病,身为主人须得亲自照料,否则我的远房亲戚李公子想必又要哭哭闹闹讹我万府大笔钱财。”
  “......”
  沈照雪气笑了,“谁稀罕你那点钱。”
  万声寒便没吱声,只倾身过来,抱走了他的被褥,又去脱他的中衣。
  沈照雪大惊失色,连忙伸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襟,如惊弓之鸟一般蜷缩起来,“你做什么?”
  “李公子不是说不稀罕我万府的钱财,这衣物被褥都是万府赠与的,既不想要便还给我。”
  “当真小气。”
  沈照雪嘟囔了两句,低头将衣带散开,整理好弄乱的衣襟。
  他常年少见日光,皮肤白皙又细腻,如同一块白玉。
  万声寒盯着他瞧了一会儿,沈照雪便挑了挑眉,那张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,万声寒便知晓他又要阴阳怪气了,忙起身将药碗端过来,取了勺子直塞对方口中。
  沈照雪前世处事不惊,如今在万声寒面前原形毕露,顿时皱了脸,道:“好苦。”
  “别废话,快喝。”
  “你故意的万声寒,以前的药怎么没这么苦?”
  万声寒语气淡淡,“良药苦口,你以前喝的不苦,便是白喝,难怪总是三番两次中招。”
  沈照雪冷笑道:“歪理邪说。”
  “愚昧无知。”
  “狂妄自大。”
  与万声寒斗了一夜的嘴,沈照雪实在是困倦不堪,头一沾枕头便睡熟过去。
  夜间似乎还醒过一次,迷迷糊糊瞧见万声寒点燃了一支烛火,用沾了冷水的布巾为他擦拭额头和脖颈。
  沈照雪一时有些恍惚,还未从睡梦中完全脱离,还以为他尚在宫中,做着那个位卑权重的右使。
  他名义上只是个记录帝王起居的小官,却手握重权。
  整个宫中每个人从一开始瞧不上他,故意折辱他,到后来无人不畏惧他。
  沈照雪早已将自己身上温良顺从的一面彻底摘去,他要为陈诗未来的帝王之路铺路,所以想尽办法在元顺帝面前进尽谗言。
  后来又独自一人在朝堂上掌握着生杀大权。
  只要他的名声越烂,等侄子将他拉下皇位时,威望便会越高。
  所以他为此做了许多坏事,手上沾了无数人的鲜血。
  他身体不好,刚入宫时元顺帝罚过他几次,那个时候便已经坏了身子,后来时常生病。
  每当那个时候,他身边总是寂寥,曾经答应过他,要永远陪着他的人早便已经违背了誓言。
  “你是一个懦夫,”沈照雪喃喃道,“你又来做什么?看看我死了吗?”
  万声寒没说话。
  沈照雪知道梦里的人是不会说话的,这只是他想象出来的人罢了。
  而在他不知晓的地方,万声寒早已经有了新的爱人,也有了他自己的追求。
  他们彻底走上了两条相悖的道路,注定你死我活,谁也不能好过。
  “我给你留了一个礼物,”沈照雪闭上眼,轻声道,“就在我寝殿的书柜上。”
  “等我死了,你不要放火,你要自己去找到它,到那个时候,你一定会永远永远记住我。”
  沈照雪重重咳起来,又忍不住笑道:“谁叫我......”
  “那么恨你。”
  万声寒为他擦着额头的手顿了顿,很快又动起来,轻轻拂过他的面庞。
  之后轻声端着水盆离开了偏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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