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8章
“毕竟是在脸上,郡王爷脸上要是有道疤痕,京城的佳人小姐岂不是要痛心疾首?”阿朱拧了手帕过来,先擦干净脸颊脖颈上的血,又换了一条去擦伤口处。
伤口并不深,已经不再出血,看起来快要愈合了。
萧峰道:“我弟妹看了心痛,一定要把你打一顿的。”
“她打过了。”
阿朱打开一个玉瓶,用金簪挑起一点点乳白色的药膏,这药能确保浅浅的伤口或蚊虫叮咬之后不留疤痕,就轻轻涂在伤口上:“行啦。明早差不多就好了,保管一点疤痕也不留。”
又去取出一件黑绸子的圆领袍,衣料略厚,花纹是以经纬变化织出来的黑色格纹:“这是之前给爹爹做的衣衫,还未来得及送给他老人家,您先换上吧。”其实不是,是想看看萧峰穿这种华贵衣裳是什么模样,就做了一件叫他穿上试试,果然非常威武迷人。然后想起还要尽一点孝心,就准备放到一个合适的时候送给公公,譬如他下次来这儿的时候。
林玄礼缓了缓:“好,多谢嫂夫人。”
阿朱拉着阿碧回避出去,在叫醒厨子起来做饭和拿上白天做着吃的糕点之间犹豫了一下,糕点极其美味精致,做的小酥饺、牡丹烧麦、松仁肉丝小饼,但此情此景,应该吃点热腾腾的东西。
阿碧看了看自己揉好醒着,准备明早做抻面的面团,用了得了,在揉一团新的:“我来做两碗阳春面吧,权当接风。”
萧峰拎着换下来的衣服走到院中,提了捅水,衣裳扔在木盆里,浇透水泡着,血不干结就不会留下痕迹,明早仆妇就来洗了。又去拎了两大坛酒:“阿朱,你和你妹妹慢慢叙旧。我和贤弟只怕要说一夜的话,别等我了。”
阿朱也觉得奇怪,那种郁郁挫败的神情一般属于公子爷,前后见过郡王几次,他都是那个洋洋得意心想事成的快活样子,怎么样会呢?“咱又不急于一时。你去吧。”
林玄礼慢悠悠的用护腕把黑袍的袖口扎好,举着菱花镜照了照,黑眼圈,苍白的脸色,黑色衣衫。看起来更像个反派了。
萧峰:“来,喝酒。你现在武功深厚,酒量一定见长,咱们喝个痛快。”
林玄礼就喜欢他这种很坦荡的心态,不论碰到什么倒霉事都能泰然之处,并快速接受命运一切残酷离奇的安排。坐在他旁边,一连喝了好几碗:“少林藏龙卧虎,实在不假。”
萧峰一碗碗的陪他喝:“还有比玄慈更离经叛道的人?”
林玄礼就开始第三次讲起自己倒霉又曲折的‘一枕黄粱’,以及被拉进去的慕容复。100%无删减版。
他上辈子养成的习惯,不要和一个朋友一直诉苦,他会受不了的,多换几个朋友说说。如果不是太思念六哥,第一个就要来找萧峰,不知道为什么,总觉得他靠得住。
一口气说到击杀皇帝和徐太尉:“大哥,倘若你听说有这样一个人,眼睛里长久带着罪证,你见了他会害怕吗?”
萧峰考虑了一下他击杀昏君的道德问题,那又不是亲爹,既无生恩又无养恩,还是个残暴不仁祸国殃民的,就这样吧:“我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。贤弟,这也太离奇了,不瞒你说,食人血肉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,吃亲人的也不是完全没有…譬如说同族但结了仇的。没听说有谁的眼睛里会有血点。”
林玄礼幽幽的叹气,端起酒碗一饮而尽:“我听他们背后议论,说我四个月里从软弱无能,到有了盖世神功,一定是暗地里杀了很多人吃。”
萧峰:“这种话我是不会信的,皇室宗亲出殡总是个热闹(散很多钱给乞丐),怎么可能都秘不发丧。况且‘寿王’究竟是怎样的人,我要是心存疑虑,去见一见也就知道你的为人了。来,喝酒。”
恨一个人就去杀他啊,觉得他坏就去为民除害,抱团排挤躲避是怎么回事。
林玄礼说完全过程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:“这些事呢,我和六哥说的时候不能说弑君的部分,和娘子、伯父说起时,也略有隐瞒。平心而论,我绝没有半点错处。”
萧峰对此表示赞同:“你非但没错,其实是太好了。贤弟心软,不会招揽党羽,像丁春秋那样杀人如麻的人都有一群弟子歌功颂德,有他抓去迫于淫威的,有收养的眉目端正的婴孩。你真狠一狠心,随便乱杀几个人,再抓些小孩,就能叫其他人哭都不敢哭,只敢笑对你。”
林玄礼愣了一会,拍桌:“草!他妈的,惯得这帮贱人。”
宗室躲着我,大臣躲着我,文人也躲着我,都是因为我是讲道理的好人啊。
随机杀几个,谁都得来赔笑奉承。我怎么没想起来。
萧峰笑道:“即便你想起来,也不肯滥杀无辜。来,干一杯。难怪你有这样浑厚内力,精妙招数。原来都是踏踏实实修炼出来的,贤弟,见了面怀疑你,固然是哥哥不对,我也实在猜不出来这样曲折离奇的故事。你别难过。”
“我当时是气蒙了,没想到你也会提防我。”
萧峰并不愧疚,这谁能想得到啊!做了合情合理的事,我要是坚信一个武功突然翻了十倍性情大变的人就是他,那未免有点傻。
“你那一记大金刚掌,还以为是玄慈假死脱身,要来找咱们寻仇呢。这功夫百年之内只有他一个人修成,之前教你不也是因为学不会么。这扫地僧实在蹊跷,你在瞬息之间经历六十年光阴,却能连着内力修为武功境界一起带到自己身上,单凭这一手,就绝不敢小觑。贤弟,你有什么章程。”